它就是犯罪片的革命 -

来源:爱看影院iktv8人气:291更新:2025-09-07 06:41:17

当美工师的视觉废弃物与矫饰主义者的冗长独白逐渐渗透进电影语言时,那些象征着精神困境与存在危机的意象——如忧郁的氛围、厄运的隐喻及衰落的叙事——却意外成为西方电影中调节观众情绪的缓冲剂。这种矛盾性的审美选择不仅存在于好莱坞体系,更广泛体现在整个西方电影传统中。为何暴雨般的视觉冲击与叙事暴力会同时出现在贝拉·塔尔七小时长的《撒旦探戈》(2023年芝加哥国际电影节展映)与大卫·芬奇的《七宗罪》(1995年风格化罪案片)中?这些看似随机的暴力美学符号,实则构成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叙事公约数。

一些肤浅的评论者倾向于将《撒旦探戈》的美学特征归因于《银翼杀手》的赛博朋克风格、黑色电影的叙事传统,或是布拉格学派的超现实主义实践。然而,这种解读可能恰恰遮蔽了加尔文主义与表现主义在都市污秽意象上的深层共鸣,以及《出租车司机》所体现的后越战时代精神创伤。追溯其美学渊源或许并非最具价值的路径,关键在于解析这种阴郁氛围所蕴含的现代性焦虑。这种吸引力或许折射出某种认知局限——我们既难以相信也无力推动政治变革,在美国,这种无力感具体表现为对"非霸权"现实的集体抗拒。讽刺的是,英国曾在此前经历相似困境,其经验教训未能被有效借鉴。或许正因承认存在的边界,人类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在这样充满否定性的文化语境中,腐朽、衰败与末日意象反而成为现代人精神寄托的替代品,构成了某种危险的审美麻醉。

当一切最终归于这种迷人的绝望——当邪恶无处不在且傲然前行(《七宗罪》以极具说服力的方式诠释这一命题)——我们便触及了某种根本性的解脱:无需审视自身身份与处境,无需追问这场叙事的主宰者及其成因。对暴力与苦难的冷峻凝视,往往被视作世故与成熟的悲观标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姿态,使我们得以证明自身克制与疏离的选择是正确而高贵的。影片通过这种视角,滋养着我们作为观众的被动性,让我们沉浸于悲观的温水中,如同抚摸一件精雕细琢的冷漠艺术品,将其视为更高层次的智慧象征。我们无须将现状归咎于西方权力结构的瓦解(这种现象或许正为全球带来积极影响),亦不需关注政府服务效能的衰退,而更易将其定义为「文明的衰落」——因为这一表述更具历史纵深与思想重量。

我们仍深陷冷战时期的术语体系,却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共产主义(或被冷战双方误判为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的消亡,并不必然否定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价值,也不等同于我们自身立场的绝对正确。(对众多小国而言,俄美两国在冷战期间及后的相似性,远超其差异性。)在商业电影领域,创新思维长期处于缺位状态——即便将某些重复出现的概念包装为「新思维」——本质反映的却是固守现有市场的商业政策,这种政策拒绝探索未知领域,因为开拓新市场意味着接受风险与创造力的挑战。在「过劳」类型电影中,存在着一种将都市荒凉诠释为一种超脱世俗的狂喜状态,并与形而上学的宿命论产生深刻共鸣的亚类型。这类作品的成功密码在于通过巧妙包装使观众产生全新认知,这正是《七宗罪》斩获巨大票房的关键所在。

关于《七宗罪》的争议,部分评论家认为其叙事框架过于老套,且画面呈现缺乏真实感。尽管在剧情发展层面确实存在这种批评的合理性,但影片在艺术表达层面的独特性却常被忽视。总体而言,其成功源于风格层面的创新与可信度建构,具体体现在演员的精准诠释与场景的视觉张力上。摩根·弗里曼饰演的警探角色极具说服力,他那疲惫不堪的神态、失眠困扰的倦容以及面对罪恶时的无力感,完美诠释了道德困境的复杂性。而空荡的城市公寓场景则通过极具象征意味的细节设计——高耸天花板上悬挂的数百瓶空气清新剂、床罩下蜷缩的瘦削躯体——构建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这正是影片在视觉叙事上令人难忘的关键所在。

关于《七宗罪》的批评往往忽视了其开场字幕的震撼力——这一段干涩而粗粝的实验性叙事,犹如斯坦·布拉哈格的巅峰之作,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风格牢牢抓住观众。在笔者今年观赏的众多好莱坞作品中,这段开场堪称最令人心潮澎湃的片段。值得注意的是,影片宣传资料并未给予观众过多期待,但导演大卫·芬奇的创作背景却颇具深意:他早年以音乐录影带导演的身份活跃,曾与麦当娜、滚石乐队合作,其对阴暗氛围的把控亦在《异形3》中显露无遗。而编剧安德鲁·凯文·沃克则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新手,据传他在纽约塔楼唱片店担任楼层管理员或收银员(具体职务取决于宣传册的版本)期间便构思出剧本。电影开篇,警探沙摩塞(由弗里曼饰演)独自置身于一座隐匿于市井喧嚣中的灰暗都市,他身着整洁西装踏入破败的单身汉公寓,开始调查一起血腥的连环杀人案。这一看似与主线无关的情节,却暗含了贯穿全片的叙事线索——通过死者孩童是否目睹父母死亡的质疑,引发警探与冷酷同事间的冲突,而随后与警探米尔斯(布拉德·皮特饰)的相遇,则为故事埋下了关键伏笔,后者作为训练中的新人,正逐步成为沙摩塞的接班人。

在影片开场的演职员表中,我们尚未见到那个策划连环凶案的杀手,却通过一系列物品和活动场景暗示了他的存在——这些细节也可能是警探沙摩塞与米尔斯后续追查的关键线索。这种悬疑感并非偶然,而是构建叙事的核心策略。画面中不断闪现的元素包括:泛黄的照片、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书写着工整而富有艺术性的文字)、正在拼接的胶片素材以及某些被缝合的物件。随着首日「星期一」的字幕出现在屏幕左下角,警探们随即投入到一起与七宗罪相对应的、异常残酷的连串命案调查中。影片中七日、七宗罪的叙事框架,只是其高概念外衣的一部分。实际上,侦探们深入的多个场景都呈现出相似的视觉基调——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凶手居住的潮湿阴冷的公寓空间,都暗含着某种罪恶气息。影片虽设定在白天场景,却频繁出现探员手持手电筒调查的镜头,这一细节看似不合常理,实则强化了压抑的氛围。如同《银翼杀手》的暴雨始终笼罩都市,《七宗罪》也以持续不断的雨幕营造出一种永夜般的视觉体验。而那些腐烂的室内场景与剥落的墙面,更被解读为对当代城市腐败本质的隐喻,这种表现手法与《出租车司机》中对都市冷漠的批判形成某种精神共鸣。

《七宗罪》对现代世界的高概念诠释——或许不过是矫饰主义风格的遮掩——通过对比沙摩塞与米尔斯这一代人,深入探讨了道德、成熟度、气质、家庭纽带乃至教育理念的差异。影片中,米尔斯通过学校大纲系统研读但丁、乔叟与弥尔顿的经典著作,而沙摩塞则更倾向直接接触原著文本。若将该片与《沉默的羔羊》进行对照,二者在角色塑造上呈现出微妙的共性:《七宗罪》刻意避免借精神病杀手制造低俗笑料或盲目崇拜,却与《沉默的羔羊》相似地推崇反派超凡的执行力与奉献精神,这种刻意营造的诡异感显然旨在打造与汉尼拔相呼应的戏剧性光环。

《七宗罪》以末日氛围的舞蹈表演取代了现实生活的恐怖叙事,观众普遍认为这种恐怖不足以与影片所描绘的地狱意象相提并论。在形而上学与社会意识的交织中,电影中那份动人的、带有古典韵味的善念信仰,再次展现出其独特的力量。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力量并非脱离时代语境,而是与当代流行文化形成微妙的呼应:通过描绘一个以殉难姿态现身的连环杀手,影片巧妙地构建出一种超越世俗的圣人形象。换句话说,尽管《七宗罪》具备强大的艺术感染力,但本质上仍属于风格化的实验,其传达的信息与当下主流文化形成某种默契——引导观众安于自身的存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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